两日后,伴随着丹阳县衙门前的鸣冤鼓响,一张状纸就这么被递了进去,随后短短半日间消息便不胫而走,及至下午升堂时,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围观群众已是将县衙的院子塞了个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一身男装打扮的陶新荷混在人堆里头,因自觉占了个天时地利的好位置,此时正颇为得意地在和身边陪着她同样做了男装打扮的杏儿说话:“你莫担心,这么多人呢,咱们又不冒头,只帮阿爹他们壮壮声势,长姐发现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杏儿难掩紧张地往四周围张望了一圈,再三犹豫后,忍不住拉着她的袖子低声道:“三姑娘,要不还是……”

    只是一句委婉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,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大喇喇的闲话声给打断了。

    ——“听说这个陶家是新近南迁过来的士族,只怕是霍家想欺生,结果人家可不是什么软柿子。”

    ——“这霍家自以为同康陵江氏沾了点三弯两拐的亲就也成了士族。平日里在乡里横行霸道也就罢了,陶家再‘生’,那到底也是正经八百的士族,要我说今儿可有好戏看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今日这场官司的原告不是别人,正是陶家。而此刻那满脸义愤站在堂上的也不是别人,正是陶氏家主陶从瑞本人,在他身后半步并肩站着的,恰是陶伯璋和陶云蔚兄妹两个。

    至于被告的霍家这边,来的却不是他们的家主霍朝光,而是其长子霍松。

    只见陶从瑞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霍松两圈,忽而抬了抬手,言语有礼而语气耿直地道:“请问霍家郎君,官居何位?”

    这头原本还笑着在问候丹阳县令的霍松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打断,不禁感到几分迷惑,正在他斟酌着对方用意时,那高坐于堂上的丹阳县令倒是心直口快地替他回答了:“霍郎君并非官身。”

    陶从瑞不见分毫意外地长长“哦”了一声:“那是陶某误会了,看来是南北风俗有异,难怪霍郎君能免了堂上的礼数,只不知这买卖不成便出手伤人,是不是又是霍家特有的习俗?”

    混在人堆里的陶新荷险些没笑出声来。

    这架子果然还是要当家宗主摆出来才有气势啊!她乐呵呵地想,要不说长姐是最了解阿爹的呢,晓得要让阿兄演出苦肉计才能激出来这一场,否则若依他们阿爹那个性子,想要雄赳赳气昂昂地与霍家人比蛮横,怕是要下辈子了。

    只是她瞧着自家兄长脸上的那块淤青,回想起薛瑶眼一闭牙一咬下的那拳狠手,还是忍不住为长兄默默鞠了一把同情泪。

    果然陶从瑞这话一出,霍松和丹阳县令俱是一愣,随即后者仿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,正色说道:“霍松,既然你父身体抱恙,那本官便许你代他应讼。”